治国平天下:中国古代哲人的最高关怀

治国平天下:中国古代哲人的最高关怀

【中美创新时报2024年5月1日特别报道】(特聘学者杨明伟)面对春秋战国那个动荡不宁的局面,中国古代哲人一开始就表现出对道德对人生对对现实的强烈关注,而这种关注的目的,最终体现为国家的长治久安,也就是《大学》所描述治国平天下。难能可贵的是,他们都强调治国平天下的最高境界应当是“治人”。他们认为,治国平天下的前提首先是理解人性,治国平天下的关键则是“择人”、“得人”, 治国平天下的最终目标为“安人”——总之,一切都离不开“人”。

春秋战国时代,是一个动荡不宁的过渡时期。面对那样一个处于阵痛中的社会,任何一个阶层都不会满意。因而,各种利益群体都希望根据自己的理想来确立未来的社会形态。面对那种局面,中国古代哲人把关注的目光投射到了人与人、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上,因此,中国古代哲人一开始就表现出对道德对人生对对现实的强烈关注,而这种关注的目的,最终体现为国家的长治久安,也就是《大学》所描述的治国平天下。

面对当时动荡不安的混乱局面,中国古代哲人认为最迫切的任务是构建一个统一有序的国家。因而,中国古代哲人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社会稳定、政治稳定,认为其它一切问题皆由此终极问题引伸而来。因而,不同的学派,他们所创立的理论学说一开始就围绕着这一中心问题而展开,从而构成了中国古代政治哲学的基本内容。故而刘歆在追溯起各家的起源时,认为各家均是从古代的官职中分离出来的。“儒家者流,盖出于司徒之官”;“道家者流,盖出于史官”;“阴阳家者流,盖出于羲和之官”;“法家者流,盖出于理官”;“名家者流,盖出于礼官”;“墨家者流,盖出于清庙之守”;“纵横家者流,盖出于行人之官”;“杂家者流,盖出于议官”;“农家者流,盖出于农稷之官”;“小说家者流,盖出于稗官。”各家“皆起于王道既衰,诸侯力政,时君世主,好恶殊方,是以九家之术蜂出并作,各引一端,崇其所善,以此驰说,取和诸侯。”(《汉书·艺文志》)他明确的阐明了各家的来源与官职之间的密切关系,这样就决定了各家之理论学说不可能远离“官”,更不可能远离政治。难能可贵的是,不同的学派都强调治国平天下的最高境界应当是“治人”。

他们认为,治国平天下的前提首先是理解人性,治国平天下的关键则是“择人”、“得人”, 治国平天下的最终目标为“安人”——总之,一切都离不开“人”。因而《吕氏春秋·察微》指出:“使治乱存亡若高山之与深谿,若白垩之与黑漆,则无所用智,虽愚犹可及矣。治乱存亡则不然。如可知,如不可知;如可见,如不可见。故智士贤者相与积心愁忧以求之,犹尚有管叔、蔡叔之事,与东夷八国不听之谋。故治乱存亡,其始若秋毫,察其秋毫则大物不过矣。”这就是说,自然现象是高低清楚、黑白分明,很容易把握,甚至“无所用智,虽愚犹可及也”。但是治国平天下问题则不然。社会的治乱及安危,并不总是一目了然的,开始时微若“秋毫”,需要很强的认识和体悟能力,才能把握。他们认为治国平天下不仅是思想观念问题,更还包含着技术性、操作性内容,涉及方法论问题。总之,他们以为治国平天下之道复杂精奥,微妙的很。“如可知,如不可知;如可见,如不可见。”——它一言难尽,似浅而深。

我们知道,儒家哲学的一个重要思想就是重视德治。《大学》开篇道出了一个很重要的思想,那就是重视道德,重视德治,“大学之道,在明明德,在亲民,在止于至善。”主张建立一个“以德治国”的社会。“为政以德,譬如北辰,居其所而众星共之。”(《论语·为政》)这种德治就是要靠统治者的道德感化作用来统治并影响被统治者,因此就要求统治者首先具备有至善的道德品质。“道之以政,齐之以刑,民免而无耻;道之以德,齐之以礼,有耻且格。” (《论语·学而》)特别强调道德的优先地位。主张统治者通过一系列的修身养性,先达到“内圣”,然后才可以“外王”。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道德品质就是要“孝”。“夫孝,德之本也”。孔子谓孝为先王的“至德要道”,“以顺天下,民用和睦,上下无怨。”(《孝经》)在中国古代,家、国是同质同构、紧密相联的,家是国的缩小,国是家的放大,因此,在家躬行孝道,推广至整个国家,“民德归厚矣”。 

讲到德治,不能不提到礼治,礼治也是德治的重要方面。儒家的传统观念认为,“礼,经国家,定社稷,序人民,利后嗣者也”。(《左传·隐公十一年》)孔子把仁和礼结合起来,提出了“克己复礼为仁”。在孔子看来,礼是用来约束人的社会行为的基本准则,上至君臣,下至父子、夫妇、兄弟和朋友,都应该以礼为基本的准则。“君使臣以礼,臣事君以忠。”(《论语·八佾》)“上好礼,则民莫敢不敬”,“上好礼,则民易使也”。(《论语·子路》)面对礼治的丧失,孔子提出了“正名”的思想。“必也正名乎?名不正则言不顺,言不顺则事不成,事不成则礼乐不兴,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,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。”(《论语·子路》)这一“正名”思想为后世几千年所继承。北宋司马光说:“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礼,礼莫大于名,名莫大于分。”(《资治通鉴·卷一》)孟子发挥孔子的“仁”、“礼”学说,提出了“仁政”思想,抑霸道而行王道,“与民同乐同忧”,并且结合中国农耕社会的特点,勾画了一幅“王道乐土”的景象。

儒家向往的理想社会是“大同”的社会。“大道之行也,天下为公,选贤与能,讲信修睦。故人不独亲其亲,不独子其子,使老有所终,壮有所用,幼有所长,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,男有分,女有归。货恶其弃于地也,不必藏于已;力恶其不出于身也,不必为已。是故谋闭而不兴,盗窃乱贼而不作,故外户而不闭。是谓大同。”(《礼记·大同》)尽管这种理想的大同局面一直没有出现过,但却是后世所极力追求的,影响中国几千年,直到近代,康有为还在热捧“人人皆公,人人皆平”的大同时代。

老子则从“无为而治”的思想出发,提出了“小国寡民”的政治理想。“小国寡民。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,使民重死而不远徒。虽有舟舆,无所乘之;虽有甲兵,无所陈之。使民复结绳而用之。甘其食,美其服,安其居,乐其俗;邻国相望,鸡犬之声相闻,民至老死,不相往来。”(《老子·八十章》)这种理想国是由道家的消极出世思想所决定的。从表面上看道家似乎是远离政治的。但行动上的远离本身就包含着思想上对现实政治的不同看法。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,道家学派同样开端于一定政治见解。正由于道家哲人在行动上远离现实政治,所以道家的政治观才有更为深沉的历史感。所以,班固在《汉书·艺文志》中指出:“道家者流,盖出于史官,历记成败、存亡、祸福、古今之道,然后知秉要执本,清虚以自守,卑弱以自持,此君人南面之术也。”这是说,道家不仅同样关心政治,而且能从历史高度议政论政,引导执政者思考“成败、存亡、祸福”等方面的历史规律,从而确立起远大政治目标。道家特别强调“秉要执本”,其“清虚”、“卑弱”等主张,不仅是指政治品格,而是指政治谋略。总而言之,道家是从“君位”这个社会制高点上立言,是在讲解做君主的总原则。

而法家是把各家各派的治国平天下理论综合过来,加以扬弃、吸收、改造,形成完整周密的治国平天下理论体系。例如,韩非以彻底性恶论为理论基础,融法、术、势为一体,制定了政治的基本原则,设计了强权政治的完整的蓝图和方案,对秦代的政治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。正是在法家学说的指导下,秦国由弱而强,终至称帝,实实在在地取得了“天下”。

从表面看墨家和法家反差很大。墨家从平民角度立言,法家从君主角度立言,应对立对抗才对,但二者在最根本的政治主张上却有惊人的一致之处,这就是建立极权尚同的政体。墨家理想的政治模式是贤人当政,极权划一,实现绝对大同局面(“尚同”),不允许任何特殊情形的存在。墨子本身就是这个政党的领袖(后期墨家把领袖成为“钜子”)。

总之,中国古代哲人最大兴趣的关心着治国平天下问题。先秦时期,齐国甚至组建了中国最早的国家科学院和政治咨询中心——“稷下学宫”。该机构实行“不治而议”,即成员不担任实际职务而专门发表议论。“不治”是为了更充分地“议”,而“议”的中心,正是治国平天下问题,最基本的研究课题,就是如何实现天下大“治”。一时汇集了道、法、儒、名、阴阳、兵、农、杂等各派人士数千人,诸子百家能聚在一起“议”,足以说明他们有共同一致的话题;正因为思虑方向有高度的一致性,所以诸子百家才能争得起来,诸子争鸣也才显得异常尖锐激烈。

但是,特别要强调的是中国古代哲人关心政治,但并不是政治家的附庸。在中国传统社会,多数哲人缺乏与当局合作的精神,因而在他们活着时屡陷于人生坎坷之中:愈是关心政治,生活愈多坎坷。例如:道家是公开的不合作者。道家以外的其他各家,虽都有积极的入世、涉世、干政的倾向,但各有政见,没有一位哲人“卖论求官”。先秦诸子每每“周游列国”,他们在选择政治,但是政治也在选择他们。孔子是最典型的从政而不媚政的思想家。孔子非常注意区分“邦有道”与“邦无道”,他不愿意在“无道”的政治中显露自己,他曾说“天下有道则现,无道则隐”,“邦有道则智,邦无道则愚”,“邦无道,富且贵焉,耻也”,“邦有道则仕,邦无道则卷而怀之”等。孟子在政治上更不是一个随和的人,他经常对某些当政人物采取迎头痛击的议论方式。他还有民贵君轻的理论,更有许多抨击独夫民贼的过激言论,这不仅使他生前不得志,而且死后也受过追究,例如明太祖朱元璋看到他这些言论后,竟下诏将他逐出孔庙,后来不得已请他回来,却断然删节了他的著作。

由上可知,中国古代哲人有着高远的治国平天下思想。他们关心政治但不盲从政治。他们都非常执着的维护着自己心中的治国平天下的思想。 

(题图:《中美创新时报》特聘文化学者杨明伟,羌族、中国四川理县人、独立学者、诗人、书法家、禅修行者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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